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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陵名人堂】从“三先生”与“七君子”看进士吴钟善

http://www.qzwhcy.com 【泉州文化产业网】 时间:2024-02-23

编者按

30多年来,对泉州历史上最后一位状元、清末状元吴鲁的研究不断升温,但有一位和吴鲁文化有密切关系甚至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却较少人提及。直到近几年才见到有纪念他的文章刊世。这位先贤就是状元吴鲁的季子、本文作者吴紫栋的祖父、清光绪二十九年(1903年)经济特科进士吴钟善。今日,泉州晚报刊出吴鲁曾孙吴紫栋先生所撰文章《从“三先生”与“七君子”看进士吴钟善》,以飨读者。

吴钟善画像(翻拍)

人物简介

吴钟善,晋江人,字元甫,号顽陀,又号荷华生,别号桐南居士,室名守砚庵。清末登经济特科,因博学被推举为泉州昭昧国学专修学校校长,并受聘为《晋江县志》总纂。

位于晋江吴鲁文化广场内的吴钟善塑像

生平史迹值得研究

吴钟善是福建最后一位状元吴鲁的第四子,吴鲁故居的东座“书房”便是吴钟善看管的,吴鲁遗墨亦由他守护。吴钟善在此整理出版吴鲁遗著多种,直至终老。因此笔者在2018年撰写《家声不坠碑》立于故居“吴紫栋书画陈列室”时,开头就写道:“此处府第东座,状元公之书房,特科公之故居也。”确定吴鲁状元府之书房就是经济特科吴钟善故居。吴钟善故居包含吴钟善的生平史迹,对于吴鲁故居这一文物史迹的研究和保护具有重要的意义,也有助于对吴钟善的生平开展实质性研究。

幼时,笔者就见到故居粉壁有吴钟善写的《百哀诗秋感八首》横披书法,二伯父吴旭霖曾诵给我们听。笔者等孙辈,都在吴钟善故居度过童年,受家学的熏陶。笔者的第一本书《幼近家学老未得法》的“幼”字,其文化含义就在这里产生。记得80年前鼠疫肆虐,先祖母封闭故居六道通往隔壁大屋及屋外周边的大门,严禁孩童外出,实施完全隔离,使全家避过疫行,安然无恙。吴钟善在此衍传五代,老幼在此长居七十有三年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止。2019年,笔者复于此建立“吴紫栋书画陈列室”和“百哀诗首刊百年纪念厅”,并立石为记。状元府中有一座吴钟善故居,书房石埕有一对特科麒麟旗座,其中一枝旗杆,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尚存,犹为铁证。1997年笔者首次集资修葺,使书房石埕以及已毁坏的特科麒麟旗座复原。6年前笔者又率先自资兴修,垣樑再起,后又促成全屋重修。

吾泉名士吴捷秋先生尝谓吴鲁与钟善“父子登科”,此一荣耀,可充实吴鲁故居内涵。陈泗东先生在其《幸园笔耕录》也曾提及吴钟善中经济特科声名大噪。笔者在《家声不坠碑》结语云:“保护文物责无旁贷,后来之人勿忘也。”告诫族中后辈,勿忘保护文物。故研究吴鲁、研究吴钟善,是为切合实际之举。晋江池店镇钱头村如今建起吴鲁文化广场,立有吴鲁雕像、吴钟善塑像、庚寅恩科吴鲁状元题名碑等物,另有吴鲁世家文化馆,馆内吴鲁、吴钟善相关的藏品十分丰富,令人欣慰。

晋江池店镇钱头村内的吴鲁文化广场

经济特科优取人才

科举取士,是封建时代选才的最重要政策之一。清朝“特科”,乃在正科即进士科以外,根据特别需要而设,称为“制科”。放眼整个清代,仅康乾时代有“博学鸿词科”和光绪末年有“经济特科”,探花商衍鎏曾谓“皆为稀见之事”。其特点是没有正科固定的考试时间,必须由皇帝下诏才可开科。进士科即正科录取(中式)分甲乙等级。制科取录即直分四等,一、二等录用授官,三、四等不录。

庚子事变之后,清廷有鉴于政治改革需要经济人才,下诏开科。吴鲁时在学部供职,其在《兵事讲义》一稿提及此事。吴鲁写道:“朝廷咎当事者营私植党,任用非人,惩前毖后,诏开经济特科。”吴鲁又写道:“翰林院奉‘行在论旨’‘督饬在馆人员,切实讲求经济’。”为什么要开这个经济特科,就很清楚了。商衍鎏亦谓:“庚子之后,时局阽危,外侮孔棘,海内皇皇,亟思破格求才,以资治理。”正常的科举考试,必须经过乡试再到会试再到廷试,要破格求才就要简化考试程式。经济特科是由清政府各部院首长、学政及地方行政长官保荐,延揽有学问、淹通洞达中外时务者,直接参加保和殿廷试,经第一轮正场淘汰后,再到保和殿参加第二轮覆试,中式者即为经济特科进士。当时奏保者有370多人,参加第一场廷试者有186人,参加第二场廷试覆试者127人,最后选取一等9人,二等18人,共全国只得27人。上海古籍出版社《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》第三册最后一页刊有癸卯经济特科一二等中式名单,吴钟善为二等第五名,是福建籍唯一中式者。

吴钟善、陈蓁、苏镜潭、林鹤寿、林柏寿、张京甫等六人在台湾台中公园的合照(翻拍)

保和殿癸卯经济特科两场廷试,是从闰五月十六日至二十七日,只用12天时间。正科由乡试到廷试则需耗时两年。经济特科最终裁决者仍是皇帝,阅卷大臣有八位,与正科相比,只差试卷不须弥封,但仍属于科举,要上榜是很难的。此时钟善年方25岁,当是年少有为之士。但此科因梁、袁之事不录用,较之康乾词科能派充翰林,自是令人为之惋惜。直到宣统二年(1910年),钟善才被派充广东州判。辛亥(1911年)夏,吴鲁辞官行至上海,钟善即辞差赴上海迎接其归里。笔者曾在1996年随旅行团到北京,团友参观雍和宫时,笔者独自跑到隔街的首都博物馆,即原国子监所在地,查看(庚寅恩科)吴鲁状元题名碑。因时间仓促,未能查明钟善特科碑所在。15年后,笔者又从上海再到北京,往返首都博物馆多次,向馆方咨询,终于查明该经济特科并无立题名碑。这件事说明大清帝国末日时的官场乱象和行政能力的衰微。虽然举荐一批优秀人才,终不能为国家所用。这也与吴鲁甄拔寒畯,蔚为国桢之教育思想背道而驰。笔者同时顺道查访吾乡明末庄际昌状元的题名碑,此碑亦不存,另有原因。这说明题名碑也未能完全反映科举的实况。

复制的庚寅恩科吴鲁状元题名碑

遗著二册在菲印行

吴钟善著作等身,诗文传世丰厚。乙亥(1935年)逝世后,其长子吴普霖收集遗稿编成钟善遗著二册于1941年在菲律宾印行。一册是文集,名《守砚庵文集》,分四卷,收集钟善由弱冠至晚年所写文章百余篇;另一部是诗词集,名《守砚庵诗稿荷华生词》,收集自13岁游安徽太白楼至晚岁所作诗词近2000首,皆反映清末民初社会情况及个人经历,以及名人传记和墓志、文艺评论考据等。描写风景不多,纪事成分很大,是珍贵史料。其中也有很重要文章,如《清故进士及第学部院补丞参翰林院修撰先考且园府君行述》是研究吴鲁最重要的参考资料,也可以说是研究吴鲁的起点。诗词集内容,以其平生经历为主线,其中卷一《侍輶轩集》与吴鲁关系最大。“輶轩”是使臣乘坐的轻车,吴鲁出任多次主考学政,职同钦差,吴鲁文章署款有时就用“督学使者”。该集记述的是吴钟善跟随吴鲁赴任,东征西游的经过,有的诗词虽然没有直接的叙述,但作诗的时间都在这段经历之内。从太白楼吟诗到侍奉吴鲁归里有18年之久,中间只有3次短期离开,时间都在一年上下。第一次是庚子事变时奉母往京,因交通受阻在宁波耽搁,其时吴鲁在京;第二次是经济特科考试期间,其时吴鲁在云南;第三次是来广东履州判之职,其时吴鲁在学部。其余时间,在北京,在安徽,在云南,在吉林,在日本,吴钟善都是寸步不离吴鲁,照顾状元公起居。因此在吴鲁逝世后,钟善能旋即写出一篇五千字的《先府君行述》,全面记录吴鲁生平事迹,为后来吴鲁研究保留最系统最权威的史实。

吴鲁世家文化馆陈列柜里有大量与吴鲁、吴钟善父子相关的文献史料

“寄鸿七子”占二席

这是1918年至1919年间,钟著偕其长子吴普霖在台北板桥林侍郎家西席课经的经历。其时钟善与普霖两次往返台湾。西席诸人称“寄鸿七子”,即龚亦癯、苏镜潭、陈蓁、林鹤寿、林柏寿、吴钟善、吴普霖,组成寄鸿吟社,龚亦癯为社长。七人中,钟善父子占有二席,吟咏唱和,且偕游台中台南,得睹台湾山川人文古迹名胜,有诗二百余首,是台湾山川人文古往今来的实录。2015年春,笔者到访板桥林家花园旧址查看,七君子伫立的石拱桥尚在,惟桥下已无水流,不知何日成了旱地。七君子文墨也荡然无存。林家花园占地宏敞,为旅游热点,若能搜罗重置,再现当日风采,岂非美事?

寄鸿吟社龚亦癯社长逝后,吟社随之解散,仅存一年有余,各人也启程回泉。后钟善与林鹤寿北上京沪江南各地游历,故地重游,抚今思昔,伤感不已。而苏镜潭又独自返台写成《东宁百咏》,陈祥耀先生《泉州赋》有提及。吴钟善为《东宁百咏》作序云:“抚风景之不殊,慨山河之顿异,未尝不感从中来,至于泣下。”表示对当日台湾现状的忧虑。类似句子在吴钟善《东宁诗草》多处可见,如《谒郑延平祠》:“即今祠宇凌云烟,赤心终古霄汉悬”,藉歌颂郑成功的民族气节,抒发爱国情怀。如《哀东宁》:“登临独对河山好,太息英雄容易老。”至于《东宁诗草》自序,通篇是台湾的历史沿革,慷慨激昂之词充满笔下。有论者言,吴钟善的诗是“文献”,是“诗史”,确是如此。

吴钟善(中)在云南时与朋友的合影 (翻拍)

与弢社饱学之士隐乡里

1923年秋,钟善从上海返里,自此杜门不出,专事著述。郡中弢社诗课也仅以诗简往复,足迹不履城市,实际上过着乡村隐居生活。此时诗作有《海上集》《桐南集》《题画集》及《弢社诗课》等,约合五百首,其中有怀古,有考据,有田园生活等等,多有数十句之长篇。

这里须特别一提的是弢社的成立,从倡议到投人,多是清末壬寅、甲辰两科举人和进士,只有钟善一人是癸卯特科进士。这个士绅阶层的文化群体,实则是清末科举文化于泉州的一个投影,这投影出现在1934年至1935年间,因钟善的逝世,这个投影逐渐淡漠直至消失。那时弢社成员都是能文能诗的饱学之士,包括吴增、林翀鹤、林骚、苏镜潭、苏大山、曾遒、汪煌辉等人,根据吴钟善《游九日山诗序》记载,“吾社诸子集于兹山凡二十人。”可见人数不少,是民初一个辉煌的文化现象。对吴钟善的研究会涉及这段社会史,对这段社会史的研究也会涉及吴钟善。

吴鲁世家文化馆的藏品丰富

甘于淡泊气节清高

2023年,是吴钟善高中经济特科的一百二十周年。吴钟善才华出众,科举有殊荣,然隐而不仕,甘老林泉。吴增在《故徵君顽陀吴公墓志铭》有如是写照:“故家之后,甘于淡泊,始无玷先德。”

状元公吴鲁逝后,洪禹川请钟善到南安华美学校执教席,常与颜君、吕君坐在溪石之上,乡人称“清高闲适三先生”,钟善甚为受落,欣而记之。后又应林鹤寿、林柏寿之邀,到台北板桥课经,与龚亦癯、苏镜潭等人并称“七君子”,写成《东宁诗草》,文章气节,俨然一志士。

科举、官场,犹如虚妄的过眼云烟,真实的吴钟善是一位清高的先生、气节的君子。“三先生”与“七君子”的美称,吴钟善受之无愧!

责任编辑:苏慧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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